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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主·之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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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主·之誼

日歷邁入四月,天氣逐漸轉熱。

我開著騰訊會議,聽著老師和我們探討策劃案的整體框架和推導思路,咀嚼著新奇和痛苦交雜的滋味,覺得特別。

幾天前,我遵循闕止羽的建議,聯系了之前招募我參加大廣賽總決賽志願者的那個妹子。

我問她有沒有內推的傳媒實習渠道推薦,她丟給我幾個公眾號,又把我拉進了一個群,說是會有老師學長學姐丟一些招聘信息進去。

我忙道感謝,還發了一串愛心發射的表情包。

退出聊天框,準備搜索她說的那些公眾號時,頂部彈出一條她的消息:有興趣參加這屆的大廣賽嘛?

我的指尖在對話框停留,有些猶豫。

大三下的課程量雖不及大一、大二多,但難度系數卻在穩步上升,每天被口譯、筆譯、寫作充斥的我,感覺生活被強行分割成兩個系統,一個在說中文,一個在說法語……

而且除了專業課的學習,我最近還在構思新小說的大綱,以至於上次錄制的規劃視頻還放在素材庫裏吃灰。

沒等我回覆,她開始向我坦言現在小組的情況:目前包括我只有兩個人,另一個是美院的,她負責方案中的設計部分和PPT美化,我負責方案的策略規劃,以及整體的把控。

她:但還缺人手,我需要一個幫忙收集並整理資料的姐妹,前面的市場競品分析那塊內容都得靠這個。

我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量,有點松動。

她:如果你以後想走策劃方向的話,我建議你參加一下,鍛煉實踐能力是一方面,而且萬一我們入圍了,你還能寫簡歷上不是?

我被說服了:行,什麽時候開始?

她:後天我們三個開會過一下idea和框架,下周再跟老師那邊過,ok不?

我:okk

於是,有了當下這樣神奇的體驗:

素未謀面的老師正在跟我們梳理方案的推導邏輯,基於對市場、競品和TA的資料收集整理與歸納總結,洞察出Z時代年輕消費群體的特點與偏好,從而引出整個方案的傳播idea,再由此定制出相應的營銷推廣策略。

這中間會涉及到一些專業術語,對於我這個半外行來說,雖然總體不影響理解,但聽的時候必須調動十足的專註力才行。

溝通過程中,我逐漸明白:每一part看似被分成一二三四五個獨立的部分,但實際上卻是一環扣一環,保證方案邏輯的完整性只是基礎,在此基礎上如何做到有創意有想法,才是制勝的關鍵。

我也終於明白,那些激情澎湃的提案背後,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努力。

*

勞動節這天,像是一秒入夏,很熱。

全國疫情已基本趨於穩定,金妍娜也喜迎解封,健康碼逐漸普及,成為去往任何場所的通行證。

學校還在堅持上網課,本學期徹底宣告開學無望,沒有了出門的必要性,我的生活和“宅”一字聯系得愈發緊密,除了收到兩個面試通知出去見了人,我目前的活動區域僅限於小區、超市和菜市場。

可能也跟宅久了有關,我發現自己面試的時候,連話都說不利索了,一度把場面搞得很尷尬。面試官還一直寬慰我說“別緊張”,我不緊張,我只是太久沒這樣跟人正兒八經地說過話了……

闕止羽聽聞後,無語歸無語,但還是很貼心地丟給我一些關於面試技巧的視頻。

於是,我每天新增一條任務:對鏡訓練自我介紹和問答模擬。

不過,這鏡子照久了,我又發現。

我這下巴……

好像變圓了?!

錯覺,一定是錯覺。

直到站上體重秤,看到數字的那一刻,我仍有些不敢相信。

我跳下來,又站上去,再跳下來,又站上去……

但那個無情的數字,不增不減,依然如故。

最終,只好無奈接受結果。

我一邊捏著自己的小肚子和大腿肉,一邊感慨憂傷無處可訴。

某天,我終於下定決心拖出積灰已久的瑜伽墊,擦拭幹凈後,開始對照keep做燃脂運動,扭成什麽樣子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動作的標準程度至多三成……

事實證明,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動作還常常劃水的“運動”並不會改變什麽,從體重秤上冰冷的數字就可見一斑。

認清這個真相以後,我再看到媽媽做的一桌美食,嘴裏垂涎欲滴,動筷卻毫不積極。

媽一臉疑惑:“怎麽不吃啊?”

爸試圖挖坑:“覺得不好吃?”

我憋著嘴,有些郁悶:“……我胖了。”

爸瞅了我一會,肯定了我的評價:“臉是比之前圓了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“那也得吃飯啊。”爸試圖說服我,“如果你餓著,發現還沒瘦下來,豈不是更崩潰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有道理啊。

於是,我成功被說服,放肆開吃!

至於胖不胖的,就隨它吧。

*

時間進度條很快被拉到了5月21日。

今天的溫度很適宜,大概是因為昨天下了場雨,驅散了熱意。

就在半個月前,闕止羽問我生日打算怎麽過,我完全沒想法。

爸媽這段時間在外地出差,朋友們都分散在五湖四海,我也懶得張羅,想著大不了對著天上的月亮許個願就算完事。

闕止羽對我的計劃表示:如果那天沒月亮呢?

我:……

其實,最近有些想他,雖然兩個人時常打電話發微信,但隨著時間的累加,已逐漸感到不能滿足。

想見面,想牽手,想擁抱,想親吻。

但這點想念,還不足以讓我不顧臨近期末的課業壓力,策劃案的雛形未定就去找他,更何況還得被隔離。

看著APP開屏的Happy birthday,想著等放了暑假再商量碰面的事吧。

……

微信電話響之前,我還在梳理策劃案收集到的問卷資料。

“餵?”

“餵。”

我疑惑地把手機從耳邊拿開,仔細看了好幾眼名字。

闕·止·羽。

沒看錯啊。

可剛剛對面的聲音分明是個女生。

大概是我靜默的時間有些久,對面的女聲提高了音量:“餵,林雙?聽得到我說話嗎?”

啊,聽出來了。

是田然的聲音。

我松了口氣:“聽得到聽得到,你怎麽用的闕止羽的號啊?我剛還以為他被人盜號了呢。”

“我的手機卡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壞了,沒法用流量,就借了他的。”

可是……你倆不是不在一個城市嘛?

我猜測:“你到鄉下去找他了?”

“沒有,是他回來了。”



回來了?

我有點懵:“回蘇安了?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一周前,今天正好隔離結束。”

我還在持續懵著:“他回來幹嘛?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?”

“你是不是傻了,今天什麽日子,你忘了?”田然的聲音裏帶著笑,“我們到你家附近了,他還在給你挑蛋糕呢,挑完就來找你。”

我清醒過來:“這麽突然?我這什麽都沒準備呢。”

“突然才叫驚喜好嘛,再說了,你一個壽星有什麽好準備的?”

不得不承認,我被感動到了:“謝謝你們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

“到了跟我說一聲,我去樓下接你們。”

“好。”

但我終究還是等不及,掛斷電話後,就匆匆拿著鑰匙出門了。

在小區門口看到他倆的時候,我忍不住飛奔過去,先抱了抱田然,後抱了抱闕止羽。

三人戴著同款藍色醫用口罩,但沒遮蓋住同款笑彎了的眉眼。

“來。”闕止羽一手拎著蛋糕,另一只手舉起來倒計時,“三、二、一……”

他和田然一起:“祝林雙生日快樂!”

擲地有聲的祝福,引的過路人短暫註目。

我笑出聲:“你倆幹脆拉一橫幅算了。”

手準備接過闕止羽拎著的蛋糕時,卻被他靈活繞了過去,顯然是不讓我拿的意思。

我聽到他說:“你喜歡的話,明年可以給你定制一個。”

我不再堅持,一邊空著手領他倆往我家那棟樓走,一邊真的設想起來:“那我不要紅底黃字的,背景得有設計感,字體要醒目,祝福語要霸氣。”

闕止羽:“……”

田然安慰他:“放心,淘寶一定能做出來的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算起來,這還是田然和闕止羽第一次來我家。

難得盡一回地主之誼,我先是從玄關櫃裏掏出鞋套遞給他們,後入內查看各室物品擺放是否順眼。

視線回落到穿好鞋套的田然和闕止羽身上,他們把口罩摘了下來,行為舉止明顯透露著些許拘謹。

“坐吧。”我眼神示意沙發的位置,手伸向櫃子裏裝紙杯的袋子,“你們想喝什麽?白開水還是飲料?”

二位異口同聲:“白開水。”

我的雙手一左一右穩穩地端著兩杯水遞過去,說:“放輕松,我家裏又沒別人。”

二位點著頭接過水杯,默契地喝了一口後,放在茶幾上。

“你們……”我的視線在兩人間轉了轉,不確定地問,“是不是算和好了?”

“算……”田然看向闕止羽,又拿不準地加了一個“吧”。

闕止羽回看過去,像在認真思索,然後得出的結論是:“應該算?”

我:“?”

“是這樣的。”田然耐心解釋,“半個月前他突然聯系我,說想回來陪你過生日,但知道叔叔阿姨不在家,覺得一個人過來不太好,問我可不可以一起。”

“正好我也有這個想法,就答應了。”

闕止羽接著補充:“一周前我回來居家隔離,跟她簡單聊了聊要買什麽禮物,該怎麽給你過,就沒說別的了。”

田然點頭附和。

這麽聽下來……

我感覺自己很受重視啊。

有些暗爽。

我這邊剛爽上,那邊田然突然捧起我的臉,認真問:“你是不是胖了?”

聞言,闕止羽也看過來,似乎在回想我以前長啥樣。

然後,他得出結論:“嗯,臉好像確實圓了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快閉嘴吧你倆。

大概是我的表情富含怨念,田然收回手:“胖點可愛。”

闕止羽跟著附和:“對,能吃是福。”

謝謝,完全沒有被安慰到。

……

午後的時間在聊天中飛速流逝。

話題不知怎麽就跑到了考研上,闕止羽和田然一會聊到什麽肖秀榮腿姐,一會又聊到什麽院校招生簡章,在一旁靜靜聆聽的我,覺得有一堵無形的墻豎起,將我隔絕在外。

原來,走不同的路是這樣的滋味。

我試圖插入話題:“保研有希望嘛?”

“有一點,但不多。”闕止羽坦言,“所以能保則保,不行再考,畢竟考研的競爭也不小。”

“你現在住哪兒?”

他嘆了口氣:“回家了。”

“啊?”

那你和你爸……?

他像是知道我在擔心什麽,苦笑道:“主要現在沒地方去,我打算月底出去找短租。”

我更擔心了:“短租?那你的錢夠花嗎?”

“別擔心,夠花的。”他帶著柔和的目光朝我靠近,溫熱的氣息貼上耳廓,整個耳朵忽地都燙了起來,“外婆給我留了筆助學資金。”

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,能不整得這麽勾人嘛?

我下意識看向田然,不知這種行為是否欠妥,卻見她一臉的姨母笑……

好了,我感覺自己現在不止耳朵燙,臉也有些燙。

還是趕緊轉移話題吧:“我們晚上吃什麽?”

“原定計劃是出去吃。”田然指了指闕止羽,“但他說要來你家整滿漢全席。”

“?”

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闕止羽。

“隔離期間,我跟著外婆學了一手。”他利落地擼起袖子,站起身後,又捏了捏我的臉,“放心,肯定能吃。”

能吃?

你說這兩個字讓我很害怕啊。

我看著他拉開冰箱的櫃門,田然跟過去一起研究食材的場景,瞬間聯想到上次去金妍娜家的經歷,不由得開始擔心自家廚房的遭遇。

他們研究出來的結果是:做番茄雞蛋面。

眼看著一個個番茄被田然洗幹凈,放在砧板上,闕止羽拿起刀,先切成兩半,後切成塊——

下刀略顯猶豫,可見刀工一般。

再眼看著一個個雞蛋被敲破腦袋,蛋黃蛋清一起淌入碗中,闕止羽邊拿起筷子攪拌,邊擡下巴示意旁邊一排的瓶瓶罐罐:“幫我找找哪個是鹽?”

田然提議:“我嘗嘗?”

“……”

我現在覺得好不好吃已經不打緊了,他倆別把廚房炸了就行。

我上前把鹽推出來:“這呢。”

闕止羽開火的時候,竄起的火苗一跳,我的心跟著一緊。

好在後面倒油,炒雞蛋,都挺順利的。

闕止羽把炒好的雞蛋盛到碗裏後,吩咐田然:“可以煮面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左邊的竈上在炒番茄,右邊的竈上水煮開了。

田然抓起一把面,問:“放多少?”

闕止羽分神看了兩眼:“嗯……再抓兩把吧……差不多……可以了。”

最後的成品,意外還不錯。

我又哧溜了一口面,忍不住豎起大拇指。

吃完面,天已經黑了。

闕止羽起身收拾殘局,把碗和鍋都泡在水池裏。

在他刷鍋的時候,我拉著田然去臥室參觀。

一進屋,她就指著我的書桌發出讚嘆:“你收拾得好整潔。”

但當目光移向旁邊的書架時,明顯楞了下:“……我收回剛剛說的話。”

我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:“書桌是拍攝區域。”

所以才整潔。

“邊上那一片都拍不到。”

所以才邋遢。

田然表示明白。

接著,她忽然湊近我,壓低音量:“有件事,我很好奇。”

“什麽事?”

“闕止羽給你的備註名是什麽意思啊?”

備註名?

我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他給我備註的是什麽。”

“?”

“之前有次我還纏著他讓他給我看來著,但沒成功。”

田然沈浸在不解中。

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:“所以是什麽?”

“一個燈。”

“燈?”

田然點頭:“一個燈泡的emoji。”

“沒別的了?”

“沒了。”

當我也沈浸在不解中的時候,闕止羽的聲音突然傳來:“人呢?準備吃蛋糕了。”

蛋糕很精致。

可惜現在還不能吃。

我看著紅色的2和1在蛋糕的正中央被點燃,燭光搖晃。

闕止羽:“我去關燈。”

啪的一下,一片漆黑。

蛋糕上的兩根蠟燭,成了唯一的光源。

緊接著是雙人合唱版《生日歌》。

我跟著節奏拍著手,嘴角就沒下來過。

音樂一停,耳邊換成“快許願”的催促。

於是,閉上眼睛,雙手合十,心裏默念:

一願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可以平安健康,長命百歲。

二願我和闕止羽可以修成正果。

三願暑假能找到一份滿意的實習。

睜開眼睛,吹滅蠟燭。

像是完成一場儀式。

蛋糕雖小,但對於我們三個剛不久才吃過晚飯的人來說,分量過足。

剩下,成了一件必然的事。

田然把蛋糕重新封好:“你留著明後天再吃吧。”

“行。”

臨走前,他們把禮物塞給了我。

闕止羽叮囑:“等我們走了再拆。”

正準備拆的我停下手,乖乖道:“知道了。”

他摸了摸我的腦袋,不舍:“走了。”

我也不舍:“嗯。”

……

他們一走,我就迫不及待地拆開禮物:

田然送我的是一個白色裝死兔掛件,毛超級軟,超級好rua。

闕止羽送我的是一條項鏈,和一張卡片。

【My GF:

生日快樂!

希望以後的每個生日,都能陪你一起度過。

Your BF:闕止羽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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